1、Chapter1 Clients有一个男人,他走过一串小巷,再拐了些小路,皱住眉低下头往前行。他神色沮丧,走路时一拐一拐的,他失去了左脚,四肢之中,他只剩下三肢。失去一条腿是半年前的事,习惯了之后,倒也不算什么。是的,只不过是失去一条腿。低下头走路已成为他近年来的特色,一个失意的男人,活该是垂头生活的。这个夜书房中的手术第号当铺Chapter2 Living老板意图制造一个完美的小提琴,他也花上大量金钱向坊间搜罗数百年历史的古琴,古琴质料上乘,只要弦线仍然有力,所奏出来的声音会是一流的。当然,演奏出来的音乐美妙不美妙,还得看这副琴有没有灵魂。完美的小提琴理智归位Chapter3 History
2、出身富裕家庭,父亲为洋人商行的买办,为人洋化,他让韩诺自小接受神父办的学校教育,让韩诺学习外语和科学,并给他音乐方面的训练。韩诺八岁开始,便学习拉奏小提琴以及弹奏钢琴。一九年他们的眼睛是透明的变得与死亡接近你属于我一个怎样的梦?生生世世?一条小村及不上一片肉瘟疫蔓延最珍贵之处Chapter4 The Moment他年约三十岁,棕色的头发蓬松而散乱,脸上架着黑框眼镜,身型瘦小。从比例上看去,这人的头又比身型为大,令人一看便觉得,他必定聪敏过人。他坐在老板的书房内,老板与阿精都未曾见过他。一名客人永远不动声色典当了爱情一名少女用我一生的爱情成交了小提琴圣手邪恶的力量哭墙不同凡响没痛楚的等同“伟大”
3、的名字邪异为伴掌管世间黑暗她的眼睛,是红色的真诚的希望富有的情侣别自找痛苦你是我的亲人微红的磁场没有女人会代替到你他知道了严重性过眼云烟连载完这个夜,没有星没有月也没有风,天是一片紫蓝色。有一个男人,他走过一串小巷,再拐了些小路,皱住眉低下头往前行。他神色沮丧,走路时一拐一拐的,他失去了左脚,四肢之中,他只剩下三肢。失去一条腿是半年前的事,习惯了之后,倒也不算什么。是的,只不过是失去一条腿。低下头走路已成为他近年来的特色,一个失意的男人,活该是垂头生活的。这个夜仍然是低头的一个夜。但头再低,他还是似乎很清楚他要走的路,他知道怎样拐弯,他知道向前再怎么走才会到达他要到的地方。他在这段路上走过两次
4、,两次都刻骨铭心。是入心入肉的永志难忘。今夜是第三次。低下来的头垂得比上两次更低。快到了,这全程中唯一一次的抬头,他便看见那座大宅,一如任何富豪的大宅:宏伟、豪华、深不可测。这座豪宅占据一个山头,万树遮荫,树木再生长得整齐,仍然有种密封式的神秘。豪宅的背后是广大的平原,平原之后是山崖,山崖之后是大海。当男人第一次走到这豪宅跟前时,他也怀疑过为什么他只是随着小巷拐弯,但到达小巷的尽头居然会是一个大山头,原本明明是城市的路,却由山崖作终点。然而,心里实在太多烦扰,这种地理上的逻辑问题,他没空闲深究。只知,他终于到达了,是这里,门牌上有一个阿拉伯数字:“”。豪宅的铁闸上有三组雕刻的图案,分别是九蛇相
5、缠、火龙啸天、蝙蝠倒挂,是精细的雕刻,男人一早就留意到。早年,当他环境好之时,也爱收集一些雕刻之类的摆设,亦有雅兴研究中世纪的欧洲古董;但到了今天,可以变卖的都卖了,生活逼人,完全失掉了所有兴致。他在大闸前站定,一如往常两次,大闸自动开启,缓慢的,沉重的,迎进一个受命运摆弄的人。一踏进大闸之内,忽然便起风。大闸之外的世界无风无声,是静止的;大闸之内,则有迎面刮来的风,风刮起了落叶,风刮起了他的外套边沿,风令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从大闸经过烈风洗礼后,五十呎的距离之后,是大门。豪宅的大门是木造的,很巨大,门上有环型的锁,锁上的图案是一头狰狞的兽,像狮也像龙。这头兽,虽然锁在门锁之上,却就是有一种朝着
6、人心内紧紧盯住的压迫感。如果一把锁是一道门的关键,这么一把有着狂兽的锁,就显示了整间豪宅的阴沉。男人伸手出来敲一下,大门便自动打开来。豪宅内光鲜华贵,灯也很亮,与外面紫蓝色的幽暗,相差很远很远。云石地板,华丽的水晶吊灯,红色的幕幔,就如一间六星级酒店般豪华考究。男人在门廊前站定下来,深呼吸,然后朝右边走去,他知道路该怎么走,是走廊上的第三间房间。拐杖敲在地板上的声音很响亮,余韵夹杂着回响。第三间房间。男人站在门前,房门同样地自动打开来,这一间房间,是一间很大的书房,两面墙放满书,由于楼底高,书架上甚至有木架,方便爬到顶层拿出书本。房间中央是一张很长的台,台上放了一些文仪用品,而台的前方是一张红
7、色丝绒沙发,男人现正坐下来,放好拐杖。而台的后方则是一张高椅背的黑皮椅,黑皮椅后面约八呎的距离,是另一道门。这间书房并没有窗。男人在红色丝绒沙发内,明显是坐立不安。未几,黑皮椅后的门打开了,一名衣冠楚楚的年轻男士走进来,他朝沙发上的男人点了点头,接着坐到椅子中。年轻男士的长相英俊,一双眼睛尤其炯炯有神,一身烫贴的西服,亦令气度优雅的他雍容华贵。这种袭人而来的贵气,犹如秉承了千秋万代的贵族之血,令他的仪容有着神人一般的气质。神人,比人更高,在神之下。令人不得不听从,令人无法不信任。“老板”男人说话。被称作老板的年轻男士说:“杨先生,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男人说:“我的生意,一直没有好起来,上两次
8、来典当的股票以及我的一只脚,换回来的资金都不够翻身,现在,我欠下了一笔很大的债务。”老板和气地问他:“杨先生,那么你今次还想典当什么?”忽然,男人激动起来:“我来当我条命!”老板说:“你那笔债务共有多少?”男人回答:“四千多万。”“美元?”老板问。“港元。”男人回答。老板便说:“是小数目,不用典当一条命。”男人听罢,脸上稍稍有点缓和之色。老板再说:“典当一个肾。”“肾?”男人正在考虑着,他犹豫了。蓦地,丝绒沙发后的大门打开来,先是传来一把声音:“肾好!典当一个肾包你连本带利返回来!”这是一把女声,男人向后望去,他认识她。“阿精小姐。”他礼貌地向阿精打招呼。阿精捧来红酒、芝士与鱼子酱,放到男人的
9、跟前,然后斟了杯酒递给男人,她说道:“一个人有两个肾,你看老板多为你着想?”男人喝了半杯酒,疑惑地看着阿精。阿精续说:“让我看看”她伸手出来,缓缓地放到男人的左手之上,继而翻开他的掌心,她细看了一回,这样告诉男人:“只要债务可以还清,三个月之后你的财政便有转机。”男人听着阿精的话,心里头安乐起来。阿精放下他的手,说:“就让我们帮你吧!”她的目光内,满满的怜悯,以及诚恳。男人再考虑多一会,便点头答应了。老板的桌面上出现了一份协议书,他循例向男人说明:“杨先生,今后你的肾脏便由我们保管,如若半年内不来赎回便归我们处置。”男人接过了协议书以及笔,在“委托人”的一栏上签署。阿精说:“杨先生,那么我们可
10、以开始了。”随着阿精的这一句,老板伸手在男人眼前一扬,这是迷惑众生的催眠姿势。五官充塞着一片清香甜蜜,是一种在有生之年感受过的最清逸甜香,如花香,但又比花香更浓一点,袭击着他的感官。令眼睛不用张开也能看见花一样的美好,令耳朵被掩盖了也能听见风的幻妙,令舌头孤寡之际也仿佛品尝到甜糖一样的亲密与满足。男人正领受着恩赐一般的宠幸。他合上的眼睛令他看不到,也感受不到真正的真实。书房中,手术正在进行中。没有花香也没有花蜜,更没有微风。老板专注地把他的手伸进男人的身体内,他抓着了男人的一个肾,掏手拉出来。血淋淋活生生滑溜溜的肾脏,鲜活漂亮地离开了它的主人。老板看了那肾脏一眼,阿精便递来玻璃瓶一个,那个人类
11、的肾脏,便收到玻璃瓶之内。阿精有一般商人完成一单生意那种得意洋洋,她抱着玻璃瓶转身由正门离开。男人的身体上不见任何伤痕。他所知道的只是一幅幸福的画面,从那花香之地,他看见了他的一双子女,他们因为男人得到了金钱,因而得以完成学业,他们头戴四方帽,男人看到了,只有安慰又安慰。男人在幻境中长叹一声,然后,他在现实中苏醒。这现实却不再在第号当铺,而是,不知何时,他已返回他自己的家,在自己的床上,身边躺着睡得正浓的老妻。他撑起身来,抚摸肚子,感受到一股微热,他知道,他的肾已被典当了。放在玻璃瓶中的一个肾,被阿精带着随走廊尽头往楼梯向下走,走进一个很大很大的密室。古典的钥匙把门一开,便是一个如放射性设计的
12、大房,中央是一张圆台,放射性地分岔出小路,而每一条小路都放着一排排木架,木架上不是玻璃箱便是玻璃瓶。阿精走进第六条分岔路,路的前端书有“2000年至2020年”的字样。擦身而过的木架上,有的是股票、楼契、金银珠宝,更有手手脚脚、各式各样的内脏肾啦、肝啦、胃啦、心脏啦、脑啦、眼睛啦更有不大不小的精美木盒子,木盒上雕了花纹,盛载着比四肢与内脏更贵重的东西。走到三分一之处,阿精停下来,面对着的这层木架上,有一条完整地切割下来的腿,腿放到一个大型玻璃箱之内,完美新鲜,保存得很好,一点也不像是切割了半年那样。这是杨先生的位置,他的肾脏会被存放到这里来。杨先生的木架位置上也有一些精美小木盒,现在仍然是空置
13、的,阿精望着木盒,在心里想道,不久之后,可能便会派得上用场。木盒内,将会盛载特别贵重、无影无形的东西。转头一望,这第六行小路深不可测,想有多远便有多远,这二十年间的典当物都会放到这第六行之内,一个玻璃箱并一个的排下去,无尽头的,排到一个能够添加又添加的空间之中。这个空间,能够容许再多的典当之物,只要有人愿意当,便有更新鲜的空间。然后,过了这二十年,第七行小路便会自动自觉挖通出来。之前的五行小路,设计也是如出一辙,满满的玻璃箱内是人类的四肢、内脏,甚至是生命。每二十年一条小路,一望无尽,走也走不完,这些小路上,有永远赎不回的珍宝。当客人以为有天能回来赎回之时,却不知道,一旦放上这些小路中的木架上
14、,便不再可以拿回自己使用。木架上的,全部都归新的主人拥有。新的主人。一个你与我都不敢贸贸然直呼的名字。她向依然背着面的他说:“今晚还有第三个预约。”“是谁?”他合上书,这才转过来面向她。她说:“是新的客人。”他点了点头。忽然窗外刮起一阵风,扫起了一堆枯干的落叶,落叶刮向这座大宅的外墙。他听到了,虽然这间房并没有窗。他说:“大风。”阿精接下去,说:“风再大也不用怕,要来的人始终会找得到。”是的,在紫色天空的夜里,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正拿着地图向前走,这是一张手绘的地图,由一个劝喻他不要自杀的人手中接过,那个人告诉他:“你到这个地方去吧,他们会解决你的问题。”他问:“这是什么地方?”那个人说:“这是
15、一间当铺。”“当铺?”他忧愁起来,“我已经两袖清风了,身上、家中也没有值钱的东西可以典当。”那个人便问他:“你有没有一支笔?”男人不明白。他问:“笔?”然后他往身上衫袋搜索,在后裤袋内,他果然找着一支笔。那是一支深啡色的钢笔,只是,他从来没有见过。他正疑惑,那个人便说:“对了,带这支笔去见当铺老板,他会帮助你。”男人带着疑惑的心情望着手中来历不明的钢笔,到他再抬头之时,却发现那个人已经走了。隔了一天之后,男人才决定依着地图出发。地图上的指示是朝郊外走,在一个墓园之后向右边的路拐去,直行,再在分岔路上拐左,再直行,上山,然后向右边的路走去,便会看见一座大宅,门牌外有一个“”字。男人依着指示向目的地进发,路途出奇地顺畅,他在这顺畅之中疑惑了,怎么,他从来不为意,郊外有一个墓园,之后又有这些小路,最后居然是一座山,山上有一座壮观的豪宅。在这城市内住上这些年,他意外地不知情。其实,男人的疑惑是合逻辑的。这世界上,无论是谁要到达第号当铺,无论他从哪个城市出发,他也是跟着同一个地图向前走。同一个指示,同一条路,同一座山。沮丧、失意、急需金钱来活命的人,都走着同一些路,到达同一个目的地。仿如死亡,都是人类的终极方向。男人到达了第号当铺,忍不住笑起来。是的,他知道自己有救了。像所有的顾客,他被大门迎进,他被大宅内的温暖光亮欢迎,